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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十五章 不SHOU控制[手打VIP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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黛玉眼兒餘光掃了他一眼,微微闔了闔秋眸,心中有絲遺憾,她是半點也不情願給他彈琴的,在她的心目中,與水明暢一樣,覺得撫琴乃極鄭重極清雅的事,不能隨便,但此時,她顧不得許多了。

遇到水溶這個無賴,她無可奈何!

隨著手輕輕擡起,琴弦上發出聲音,不是清越的樂聲,而是一片刺耳混亂的聲音,那聲音尖利如哨,嘈雜混亂如噪音,簡直毫無章法可循,讓人聽了感覺到一股強烈的不安和心煩意躁。

水溶忙捂著頭吼道:“夠了,林黛玉,趕緊給我停下!”

這哪裏是什麽音樂啊,他的耳朵著實受不了這種咶躁,看著黛玉微微彎起的嘴角,水溶忽然明白了,她是故意的,故意彈這樣的噪音給自己聽。

想到這裏,他的火再一次騰地而起,他邁進兩步,直直地瞪著他,手一指:“林黛玉,你故意的!對不對?”她怎麽可能彈給自己聽呢,自己一時大意竟會相信她,水溶氣極,一張俊臉氣得有些扭曲。

黛玉慢慢地立起身,輕聲道:“王爺,你說要聽琴,還說隨便,我便給你彈了,你還要怎麽樣呢?”

水溶見她毫無悔過之意,哼道:“琴,你這是彈琴,你不要和我說這就是音樂,樂聲就是這個樣子的?簡直是亂七八糟,你別欺負我不懂!”

黛玉微微一挑眉梢,頭一次見水溶被自己氣成這樣子,她心裏還真是痛快。她極有耐心地解釋道:“象你這樣的,也就只能聽這種曲子,那個成語是怎麽說來著,對什麽彈琴?”

說著故意撫著額頭想了想,然後眼前一亮,剛要出口,水溶大聲喝止:“林黛玉!”

水溶不是傻子,他聽得出黛玉底下想說什麽,她竟然諷刺自己是牛,他何曾受過這般羞辱,看著她滿含譏諷一臉的哂笑,氣得他一時失去了理智,沖動之下他突然猛地出手,對著琴啪啪啪幾聲。

黛玉想要阻止已然來不及了,駭然望去,只見那幾根琴弦被水溶悉數挑斷,由於動作過快,他的手指被琴弦割破,此時正往外冒著血珠。

但他的眼中猶自冒火,黛玉又恨又氣,臉刷地一白,水溶,你可真夠卑鄙的。

她恨恨地指著他罵道:“水溶,你,你這個惡棍,混蛋,不可理喻!”身子氣得直哆嗦,胸口劇烈地起伏著。

“你說我不可理喻?”這幾個字無異於火上澆油,“你再說一次……”水溶逼近前來,惡狠狠地瞪著她。

黛玉眼中似有淚光在閃動,她積在心頭的怒火此刻也如火山一般終於爆發了,她緊擰雙眉對著水溶忿忿地再次出口:“你就是頭牛,不,是驢,一頭蠢驢……”

“林黛玉……”水溶咬著牙,一字一字地從牙縫中迸出這幾個字:“你要為你的話付出代價……”水溶此時也氣得失去了理智,他臉色鐵青,猛地一揮手,便聽咣鐺一聲,那張瑤琴便被他一掌掃到了地上,發出清脆的響聲。

“你……”黛玉的聲音打著哆嗦,顯然氣得不輕。此刻的兩個人一個臉色慘白,一個臉色鐵青,怒目而視恨恨地瞪著對方,象兩個執拗的孩子一般,誰也不肯讓步。

怒極生悲,慢慢地,黛玉眸中浮起一絲霧氣,似有晶亮的東西在閃動。她的目光轉到了地上那張琴上,這張琴,是小時候學琴時,因自己個子不夠高,教她琴的老師特意為她制作的,這些年來,一直不曾換過,每年父親會為她調音,保養。

如今,自己只剩下這張琴是幼時的舊物,依稀,還有父親的氣息存在,睹物思人,這張琴,於她,有著特殊的意義,可是現在,卻被水溶砸了,這怎麽讓她能忍受得了。

可是,她倔強地不肯讓眼淚流出來,恨恨地咬著牙,胸口劇烈地起伏著。

這時,外面的青冉和紫鵑聽到裏屋的聲響沖了進來,聞聲而來的翠翹也隨後走了進來。見到屋內一言不發滿臉怒氣的兩個人,三個人都不清楚剛才發生了什麽事,只見兩個人如同好鬥的公雞一般,你瞪著我我瞪著你,屋裏的氣氛緊張得令人窒息。

翠翹察言觀色,見兩個人顯然氣得都不輕,她不理會黛玉,而是輕輕來到水溶面前,柔聲道:“王爺,發生什麽事了,這是?”

眼睛看著地下的琴,挺好的一張琴,此時被摜到了地上,連弦也斷了,她有些明白了,是不是王妃又惹到了王爺,王爺才發了火。

這個王妃啊,不清楚王爺的性子象個孩子一般需要有人哄著嗎?

翠翹有些不悅地掃了黛玉一眼,黛玉繃著臉不吭聲,水溶象見到了親人一般臉色刷地一變,抓住翠翹的衣袖開始又哭又鬧:“翠翹姐姐,是她……”

一面指著黛玉控訴著:“我要聽琴啦,她不給我彈,她欺負我,我不喜歡她了……嗚嗚……”一面說著一面將眼淚鼻涕全蹭在了翠翹的身上。

翠翹撇下黛玉,好聲好氣地哄著水溶,一頓安撫,水溶才慢慢地不再哭鬧了。

可是,屋內,早不見了黛玉的蹤影……

此時的黛玉,又氣又恨又傷心,她第一次真的動怒了,水溶動了她最寶貝的琴,他可以戲弄她,羞辱她,不管他做什麽她都可以接受,但這琴,於她來講,真的不一般。

她此時又委屈又難過,自己,連一件東西都無法保存完整。他毀壞的不僅僅是一張琴,而是,她和父親之間的那份無形的聯系,那張琴,寄托著她對父親的思念。

可是如今……她傷心,難過,同時又恨,恨水溶,恨自己,自己為什麽就不能再委屈自己一點,為他彈首曲子,偏偏惹了他呢,不然,事情也不會糟糕到這個地步!

她毫無目的地走著,越走越快,看不清眼前的景物,她一直沈浸在剛才的憤怒和憂傷中,直到腳下有點酸軟,才發覺,不知不覺間,自己又走進了那片清幽的竹林。

這裏,是水明暢的私人領地,任何人也不會進來。明明清楚,自己不該來這裏,自己的周圍,不知有多少雙眼睛在盯著自己,只怕會對大皇子日後有影響罷,馮可瑤不止一次誹謗她和水明暢,自己,不該再給他增添麻煩了。

可是,唯有在這裏,她才能夠盡情地釋放自己的情緒,她顧不得許多了。此時,那份委屈和不滿令她再也受不得,不由悲從中來,垮下肩膀,倚在一棵樹上,心裏狠狠地罵著水溶,無聲地抽泣起來,眼淚如泉般越湧越多,眼前一片模糊。

哭罷多時,擦幹了眼淚,她無神地望著樹梢上的兩只小鳥,此時,夜幕逐漸降臨,竹林裏暗了下來,一片風吹來,裹挾著一片潮濕,快下雨了罷。

可是她不管,她不想回去,不想面對那張令她憎恨的臉。日暮蒼山遠,飛鳥相與還。倦鳥知還,鳥兒還有一個溫暖眷戀的巢,可是自己呢,卻如同一只被關在籠子中的鳥兒一般,這只金籠子,又冷又無情,萬般不由已,活得如此艱難。

倚著那棵參天大樹,暮色漸漸地籠罩下來,她嬌小的身子漸漸地被暮色慢慢地侵吞著。

這時,一個清幽的聲音悠悠地飄了過來:“這麽晚了,該回去了!”這個熟悉而帶著一絲溫情的聲音不用聽,她也知道是水明暢,這裏,除了他再無別人。

順著聲音望過去,暮色蒼茫中,水明暢的身影煢煢而立,在暮色中那麽不真實。黛玉輕聲道:“我想在這裏多待一會兒,不可以嗎?”

嬌軟的聲音中似有絲講求,水明暢淡淡地看了她一眼,清冷的容顏浮起一絲淺笑:“當然可以,不過你一個女子,回去晚了會讓人擔心的!”

他已經關註了半天了,陷入悲傷中的她一直沒有註意到他的存在。又發生什麽事了呢?他不明白為何這麽晚了她還突然來到這裏,看她的樣子,如同那一次,似乎又遇上了為難的事,他不好問,也不能問,但是這裏卻默許了她自如地出入。

對於這樣一個清靈剔透的聰慧女子,自己言盡於此。

“擔心?沒有人會擔心我!”黛玉聲音淒楚,帶著一絲悵惘和迷茫,更帶著一絲委屈。她的表情讓水明暢心裏一動,內心深處那一隅驀地柔軟了起來,他總是一次又一次見到她無助柔弱的樣子,這麽聰慧又楚楚動人的女子,是該被人細心地呵護和疼愛的,不該這般充滿著憂愁,她現在這個樣子真的讓人很心疼。

心疼,水明暢突然心猛了一下,自己竟然對她有了這樣一絲感覺嗎,是的,是心疼的感覺。他克制著那絲異樣的情愫,雙眸越發地冷冽了。

見她望著不時經過的飛鳥,臉上一片迷茫和艷羨,水明暢淡淡地開口:“怎麽,很羨慕它們?”

黛玉依舊保持著那個姿勢,聲音飄忽如夢:“是啊,羨慕它們有自由,可是,人卻沒得選擇,只能乖乖地待在這個大籠子裏!”

說著收回視線,略帶自嘲地淡然一笑:“人,是不是比鳥兒還要可憐?”一雙如水的眸子中,有絲茫然,雜著一絲痛苦和無奈。

看得出來,有些東西似乎一直藏在她的心底,一直壓抑著,可是,自己是合適的傾聽者嗎?水明暢一動不動,靜靜地站在那裏,這一步,他不敢邁出。二人身份有別,他不能讓這樣一個美好的女子,受到半分世俗的褻瀆。

二人就那麽靜靜地站在那裏,良久,黛玉輕啟粉唇淺淺一笑:“那天的事,我該向你道謝的!”柔軟中帶著一絲清脆的聲音傳來,聽在耳裏,說不出地舒服。

水明暢不置可否地道:“哪件事,我忘了!”

黛玉莞爾一笑,她站直了身子,認真地道:“就是皇祖母壽辰之日的事,若沒有大皇兄幫助,只怕我的醜便出大了!”

說著黛玉由衷地讚嘆道:“大皇兄的簫,吹得真好聽!”水明暢嘴角微微一動:“是你的琴聲迷人,與我何幹!我不過是借你的光而已……”

見他不肯承認,黛玉微微一笑,隨即若有所思地道:“那天,不知怎麽回事,好好的琴被人潑到了水,不知大皇兄可註意到當時有誰在場?”

她試圖解釋著那天的情形,水明暢皺了一下眉,那天的情形,其實他看得一清二楚,他也知道那個宮女是誰的人,但是,他不好說穿。

黛玉有些苦笑道:“王爺胡鬧不分場合,幸好,有大皇兄幫忙!”水明暢清眸閃了閃靜靜地道:“水不是逸涵潑的!”

黛玉一怔,她有些楞楞地看了看水明暢:“不是他!”

水明暢點點頭,黛玉心頭閃過一絲訝然,這麽說自己錯怪水溶了,怪不得那天他會生氣,自己當時似乎聽到他的聲音,是了,似乎還有一個女聲,這麽說,是那個女子?

看來這裏還真有蹊蹺,這麽說是有人背後操縱。這個人,會是誰呢,馮可瑤,駱惜顏?很覆雜啊,自己已經步步小心了,可這皇宮裏還真是風雲洶湧啊,不過她現在沒有興趣去管這些了。

淺淺一笑神情暗淡了下去,聲音低落無比:“不過,從今以後,或許我不會再彈琴了!”說著臉上浮起一抹痛,還有莫名的恨,眼底,不自覺地又浮起一絲霧氣,黛玉一甩頭,強行將眼淚覆逼了回去,但語氣中卻有了泣音。

水明暢靜靜地打量著她,她的琴聲讓他驚嘆折服,可是為什麽突然她會說這種話?她是因為這個而傷心,還是因為那天的事一直在困擾著她,她很堅強,但他能感覺到她,她也敏感很倔強。

她說不再彈琴必有一段傷心事,他只是淡淡地道:“沒有知音,不彈也罷!”

黛玉不知如何接他的話,知音,那一日的琴簫合奏,和諧完美,二人心知肚明,他卻善解人意地道出這樣的話,黛玉一時覺得他似是誤會自己,心裏一急忙道:“我的琴,壞了!”她不好說出是被水溶摔了,只得含糊地解釋著。

“琴壞了?”水明暢似是有絲意外,這是她不彈琴的原因嗎,他勾了勾嘴角,淺淺一笑,笑容如風般和煦:“如果不介意,竹屋內有一張琴,想彈了,可以來這裏,這裏清靜!”

黛玉一怔,平時孤傲清高的水明暢,是在邀請自己嗎,她沒聽錯罷?

來不及反應,這時,一陣涼涼的風吹了來,風中,似夾雜了雨絲,黛玉不由打了個寒噤,下雨了呢。暮色沈沈,可是,自己卻不想回去。

似是看出了她的猶豫,水明暢什麽也沒說轉身離去,轉眼消失在蒼茫的暮色中。

黛玉遲疑了一下,不回去,自己又能去哪兒呢,雖然不願意面對那個可恨的人,但是,那裏終歸是自己名義上的家啊。雖萬般不情願,黛玉還是微嘆了一聲,慢慢地移動著蓮步。

雨,似乎比剛才密了一些,風也涼了。她望了望四周,竹林在細雨中靜靜地肅立著,雨絲打在竹梢上發出沙沙的聲音,周圍一片朦朧,天更加黑了……

這時,一把傘遮在了自己的頭上,黛玉望過去,一把淡綠的油紙傘罩在她的頭頂,透過那不薄不厚的傘面,她可以朦朦朧朧地看得到傘面上一朵又一朵的梅花,栩栩如生。

黛玉一怔,隨即對上一雙清冷的眸子:“下雨了!”話雖然依舊幽冷,但此時在黛玉的心裏,卻油然浮起一絲絲溫暖。

她接過那把綠油傘,感激地點點頭,什麽也沒有說,此時也不需要語言,一切盡在不言中。

她轉過身,慢慢地走上來時的路。雨,越來越密,滕起一片雨霧,天地間一片迷蒙,漸漸地,那個倩影變得影影綽綽地,細雨在他雪白的袍子上暈開,仿佛一朵朵綻放的蓮花。

水明暢的黑瞳,此刻氤氳著一層迷蒙的霧氣,越加深邃了,雨霧中,他的影子也越發地不真實起來……

雨意蒙蒙,亭如樓閣,假山怪石,仿佛一幅暈染的水墨畫,黃昏的雨霧中,黛玉一個人撐著油紙傘,慢慢行來,雨絲打在傘上,沙沙作響。

不遠處已經有點點燈光,天越來越黑了。有了傘,黛玉不再著急,遠遠地,北宮燈火通明,黃暈的燈光有些迷離。靜靜地聽著耳畔的雨聲,黛玉的心情慢慢地平覆了下來。

此時,不遠處一雙黑瞳正註視著她,是水溶。剛才雖然他對翠翹又哭又鬧,控訴著黛玉的不是,但他並沒有忽略,黛玉在出門前那眸底的一絲失落和傷心。

此時的水溶,也從暴怒中冷靜了下來,黛玉那一絲含淚的表情在他面前久久揮之不去,她鮮少在自己面前掉淚,只有那一次,自己羞辱她時,再有,就是剛才,他一怒之下摔了她的琴。

那雙閃著淚光的眸子,就象有塊大石頭一樣堵在他心頭!

冷峰來報,她又去了竹林,這個女人,她還真是,那片竹林對她有那麽大的吸引力嗎?

他生著悶氣,雖然心有不甘,但天下起了雨,她有沒有帶傘,天黑路滑,他在屋裏怎麽也坐不住,秉著一把傘走了出來。

可是,看到的卻是她步履從容,舉止嫻雅,這麽快就恢覆如常了?

漆黑的眸中閃過一絲覆雜,自己最近似乎特別容易被她影響,自己不該對她這麽關心,要知道她可是自己仇人的女兒。

水溶扭頭,身形微縱,消逝於雨霧之中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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